撑腰,纵然数年当中遇得些微坎坷之事,可尽皆已是轻松跨过,再兼他从来都是宁折不弯,嫉恶如仇的性格,自然就更养得行事横冲直撞,少有考量后果起来。
平日里头见了高官,他都十分冷淡,不想叫人说自己巴结重臣,此时见得两个生面孔,实在也懒得理会,便拱了拱手,略点一点头,自报了姓氏,就算回过礼了。
郑时修年纪轻,身上穿的又是绿袍官服,看着着实不像什么高官。
对面两人先还想拉他说几句话,见他爱理不理的样子,皆是有些不悦,也不去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,两个人便自家说自话去了,剩得郑时修一人寻了张离得远的椅子坐下,又把袖中的折子翻出来细细重看了一遍。
那折子乃是副本,正本早已递上天子案头,从头到尾,都是郑时修字斟句酌,花了小半个月才整理写就的。
里头主要是弹劾三桩事,一桩是泾州知州宋普盗用、滥用公使钱共十六万贯,不但用于宴乐,还擅自犒赏诸部属羌,又巧立名目,将其套用出来赠于亲友。
另一桩是弹劾粮料院、都磨勘司中的两名官员尸位素餐,任由京都府衙中胡乱支应钱物,只有三司开具的凭证,未有都凭由司中审核盖印,便一个给领取物料,一个给复审通过,不曾查出错来。
这两桩虽然要紧,却不至于叫他紧张,真正麻烦的是最后一桩。
——弹劾学士院众官“监主自盗”,滥用公款,宴饮聚乐,狎玩妓伶。
郑时修把自己折子最后一部分看了又看,手心已是渗出汗来,心跳得也快了两分。
虽然在御史台中不到三年,可他见识已经不少,对朝堂形势自然也有自家的一番见解。
从折子递上去的那一天起,他就知道只要天子不强行将此事压下来,他这一回弹劾,势必会引起朝中的轩然大波。
学士院从来不是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,其中并没有多少油水,也无什么权势,把里头的纸张拿出去倒卖,每月赚个几十贯钱,用于宴饮做乐,狎玩妓伶,与前头第一件盗用、滥用公使钱十六万贯的数目压根不在一个层级上。
然则这一回主事的是杨义府。
范尧臣的女婿。
郑时修无意掺和党争,他也不需要掺和党争。
他是天子信臣,他是御史,他要做的只是维护朝廷的纲常,维护天子的权威而已。
可不知道便罢了,一旦知道了这事,他却做不到装傻,他的性子也容不下他装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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