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是只能开了门窗,这般才能一边吃酒一边看戏。已是深秋,偏生厅堂里温暖如春,姑娘们原本还裹着披风,转眼便热得解了下来。
探春四下观量,不见周遭有火盆、熏笼,反倒是窗下、墙边多了几个四四方方雕花镂空的木盒子。探春凑近,便觉热浪自内中逸散而出。
正巧晴雯领着丫鬟进来传菜,探春便叫住晴雯,指着那木盒子问道:“晴雯,那是何物?”
晴雯道:“四爷说是暖气,内中是铸铁的管线、散热片,另一头儿连着东跨院儿的锅炉房,如此不用见明火,室内便有了热乎气儿,还不用担心过了炭毒。”
探春听得似懂非懂,只是赞叹道:“俭四哥果然厉害。”
晴雯撇嘴埋怨道:“四爷什么都好,就是花起银钱来大手大脚的……原本正房、几处住人的厢房装了这劳什子暖气也就罢了,四爷偏不,连那下人住的倒座房,没人住的库房也装了。
这下可好,如今要寻个库房放些冻货,都要送到侧花园里。”
此时红玉领人进来,闻听此言就道:“还不止呢,三姑娘可曾瞧见院儿里的水管子?四爷可是四下都埋了水管子,只待来年自来水铺到此处,接通了各处就有自来水。”
晴雯又道:“那锅炉房往后怕是明火不能停,四爷总叨咕什么二十四小时热水,说以后要沐浴都不用现巴巴的烧水了。啧,这般抛费,一年下来单单是煤钱就要大几百两!”
只几百两?探春年岁虽小,可自幼养在王夫人膝下,性子却比寻常姑娘家更有城府。不过区区几百两,哪年荣国府的主子抛费的炭钱都要一、二千两了。
虽说荣国府比俭四哥的宅第大了不止一筹,可莫要忘了,人家俭四哥这几百两银钱可是惠及上下,而荣国府那一、二千两银钱只单单是主子们用的炭钱,若算上下人的,只怕还要往上翻。
这哪里是靡费?分明是节省了许多。
探春心下思忖明了,却看破不说破。俭四哥这宅第,不论是预留的水管、暖气还是那绿意盎然的暖棚,处处都透着新意。与之比照,荣国府上下暮气沉沉,好似行将就木一般。
她这边问着话,一旁的二姑娘迎春却不曾听进去。昨日种种历历在目,二姑娘心下羞怯,又想着昨儿李惟俭所说,于是愈发留意观量这宅第。迎春不求什么新意,却也觉着这宅子处处都称心如意。
方才她隔着老远还朝暖阁里观量了,见只一床被褥,心下顿时熨帖。俭兄弟虽纳了妾,却也不曾让妾室搬入正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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