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夏金桂大闹一场,弄得阖家皆知,不知怎么就流传了出来。如今外头都在传夏家女上不得台面,有心思的人家全都避之不及,那老虔婆是欺妈妈不知内情啊!该死!当我薛蟠是好欺辱的?我这便去给那老虔婆一个好儿!”
说话间撸胳膊挽袖子往外龙行虎步便走,薛姨妈生怕他又打死人,赶忙死命拉扯住:“我的儿,可不好再摊上官司!”
宝钗也过来阻拦:“哥哥且慢,此事说不得是以讹传讹,可不好闹得动了手。”
薛蟠急了,道:“以讹传讹?为何外头不传妹妹如何,都传夏金桂?”
薛蟠一挣,薛姨妈顿时趔趄着委顿在地,顺势抱了其大腿哭道:“你若非要去,不如先打死了我!我先走一步,也省得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,见了你父亲不知如何交代!”
“妈妈,你——哎!我不去就是了!”
眼见薛蟠果然不去了,宝钗使颜色命莺儿关了院门,又叫来碧莲扯着薛蟠入了房里,这才扶着薛姨妈回转房中。
薛姨妈啜泣半晌,总算止住了眼泪,与宝钗对视一眼,几次欲言又止。
宝钗就道:“实在不行,就别为难哥哥了。”
薛姨妈低声道:“你道咱们家如今名声好?能娶到夏家姑娘,已然是烧高香了!”
贾母几次暗示撵薛家人等,稍稍读过书的下人都瞧得出来,荣国府又好似筛子一般,因是种种流言不胫而走。如今外间都拿薛家当乐子瞧,便是王舅母也愈发不给薛姨妈好脸色。
这名声一坏,官宦人家的姑娘自是不用想了,薛蟠的婚事就成了难题。
再者前番薛蟠在那山西煤矿上亏了大笔银钱,如今除去当初买的水务股子,以及王夫人欠下的几万两银钱,薛家的家底真真儿就空了。
那夏家只一独女,来日家产都是外孙的。百万家资啊,莫说那夏金桂颇有姿容,便是个丑八怪,薛姨妈也恨不得取回来填补亏空。
宝钗自知家中难处,娴静着蹙眉道:“那边厢不妨先答应着,我与妈妈回头儿再好生劝劝……妈妈,事到如今,也该将家中难处与哥哥说清楚了。”
薛蟠如今十八,比之小两岁的李惟俭如今顶门立户,不好再让薛蟠胡闹了。
薛姨妈思忖着,到底点头应承了下来。
却说那薛蟠回得房中,瞧着小妾碧莲左也不是,右也不是,气闷之下扬手就要打。碧莲骇得委顿在地,薛蟠却忽而停下,出神半晌,转而摸着下巴笑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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